【稀土】稀土仙股 “妖”气冲天

    稀土仙股 “妖”气冲天

一轮短暂的题材炒作，意外捧“红”一只“仙股”。

5月21日，a股公司稀土概念股纷纷涨停，因身处无涨跌停限制且是“t+0”交易制度的港股，中国稀土则在一个交易日里暴涨108%。

实际上，5月初至今，在大盘整体下跌的情况下，a股稀土永磁板块平均涨幅已达14%。

业内人士对《棱镜》表示，稀土受捧源于涨价预期，价格上涨，部分还在于云南腾冲海关近期关闭了缅甸稀土进口通道，导致中重稀土供需趋紧。

市场对于未来行情仍然谨慎，有私募投资人提醒，尽管稀土价格有望继续上涨，但进口限制实际的持续时间，以及对进口量的影响都具有不确定性，稀土供需关系短期看并未发生根本改变，本轮股价上涨更多是出于情绪宣泄和资金炒作。

5月22日，行情并没有延续，a股稀土公司均以微跌收盘。

经历完资本市场上呼风唤雨的一天，“带头大哥”中国稀土逐渐露出原型，翌日跌幅达到27%。

《棱镜》查证各路权威信息得出，这间挂着中字头的稀土公司只是一家连续亏损、市值10亿元上下的民营企业，而其创始人蒋泉龙及家族背后的财富故事，比那根日内翻倍的陡峭k线更加变幻莫测。

股潮汹涌之前，中国稀土的创始人家族早已通过信托方式，将资产送抵大洋彼岸。

稀土仙股野蛮生长史

稀土包含17种化学元素的稀土，应用于石油化工、电子信息、玻璃陶瓷和新材料等领域。

根据美国地质勘探局（usgs）统计，截至2017年底全球保有约1.2亿吨的稀土储量，中国的稀土储量达到4400万吨，占世界总储量的37%，位列全球第一。

上世纪八十年代，国内稀土开采兴起。蒋泉龙和他的中国稀土，便是在此时发迹。

综合蒋泉龙之前接受媒体采访时信息，这位神秘富豪和他的稀土王国，有着童话般的发家史：蒋泉龙小学辍学，改革开放前，在老家江苏宜兴一家耐火材料厂任职。1984年，他怀揣3000元启动资金，建立起宜兴县镁质耐火材料厂，从此开始了创业之路。1987年，嗅到政策气息的蒋泉龙向行业上游的稀土发展，创办宜兴县稀土分离厂。1999年公司在香港上市，并于次年更改成了一个响亮的名字——中国稀土。

上市后，蒋泉龙迅速跻身富豪行列，2001年一度以11.4亿元身家位列福布斯中国富豪榜第39位。然而，这段光鲜励志的创业故事背后，有着一段中国稀土行业野蛮生长史。

中国在全球稀土行业的地位，并非源于储量，而是因为中国拥有全球最大的冶炼分离产能，而稀土冶炼又并非尖端技术，于是，遍布全国的违规开采和家庭作坊，很长一段时间撑起了中国的稀土产能。

这种局面直接导致两个结果：首先是产能过剩，公开资料显示，1990年至2005年，中国稀土出口量增长近10倍，价格却下降了50%。其次，肆意的稀土开采冶炼中，造成了开采地环境污染。

2011年是国内稀土行业的转折点，彼时，国家开始着手梳理稀土行业，然而收储预期催生了全民投机的稀土行情。当年稀土价格暴涨，典型品种氧化镨钕、氧化镝、氧化铽最高涨幅分别为849%，1611%、894%，同时，达到顶峰的价格让本来就存在的私挖盗采“黑稀土”产业链更为壮大。

很快，稀土价格报复性回落，2012年和2015年，两次出现历史最低点。

2016年底，稀土供给侧改革成效初现，打击“黑稀土”的政策加大力度，随着“打黑”和环保督查的高效执行，“黑稀土”产量得到控制。

根据中国稀土协会数据，2014年至2016年，中国的稀土矿实际产量从13.88万吨降至12.85万吨。中国的稀土矿产量全球占比也从2014年的85%大幅下降至2018年的62%。

在清扫落后产能的同时，工信部从2012年起提出“1+5”全国大型稀土集团方案，推动北方包钢、中国五矿、中铝公司、赣州稀土、广东稀土和厦门钨业分别牵头进行兼并重组，组建大型稀土企业集团。

2016年，6家国有稀土集团主导市场的格局初步形成，合规产能基本集中于六大集团后，稀土价格在2016年逐步攀升，回归到健康区间。位列国家集中力量打造的6家国有稀土集团，五矿稀土、北方稀土、厦门钨业的这轮股价暴涨，并不让人意外，然而，在“仙股”位置上躺了4年、股价却能一天翻倍的中国稀土，恐怕连蹭热点的资格都没有。

财报显示，从2012年开始，中国稀土已经连续7个财年亏损，亏损总额接近13亿元，市值仅为10亿，更为重要的是，其稀土业务营收从2011年开始便直线下降，由当年的14.3亿下降至2018年的4.9亿，跌幅达到66%。

中国稀土业绩之萎缩，不仅源于稀土价格的波动，根据财报数据，2013年其销售稀土氧化物4400吨，随后销量逐渐下降，2018年销量仅为1600吨，销量仅为5年前的36%。

显然，这家出身“草莽”却名头响亮的稀土公司，已经成为“去产能”对象。

2010年10月，中国稀土达到3.5港元/股的顶峰，随后股价在一路下跌中挣扎，最终于2013年跌破1港元，进入“仙股”行列，暴涨前日收盘价只剩0.37港元/股。

资本王国里的花式官司

中国稀土并非蒋泉龙唯一产业，蒋氏家族名下还有包括新威集团和泛亚环保（0556.hk）等一众资产，与业绩惨淡的中国稀土相同，这些公司也没能将蒋家的富豪身份装扮得更加光鲜，相反，逃税、欠款、肇事，蒋泉龙陷入花式诉讼当中。

企查查显示，蒋泉龙的多家公司涉嫌逃税，其中江苏富凯镁业发展有限公司在2016年因未按照规定期限办理纳税申报和报送纳税材料，被江苏宜兴市国家税务局处罚。

1999年成立的新威利成耐火材料有限公司，大股东为注册于英属维尔京群岛的利成控股有限公司，公司主要成员包括蒋泉龙及其配偶钱元英，该公司在2015年因实施偷税手段被无锡国税局处罚。处罚决定书显示，2009年、2010年和2012年，新威利成耐火材料总共通过违法抵扣增值税逃税100万元。

1993年成立的新威利成稀土有限公司同样如此，其大股东仍然为海外注册的利成控股，蒋泉龙任副董事长，钱元英任总经理。税务局认为，2010年至2012年期间，新威利成控股存在通过在账簿上伪造成本支出以达到偷税目的的行为，逃税金额高达300万元。

泛亚环保则成立于2006年，主营环保设备设备销售业务，于2008年在香港上市，作为蒋氏家族另一个控股平台。泛亚环保的业绩同样难看，2017年和2018年连续两年总共亏损1.7亿元，几乎是该公司2011至2016年盈利总和，最新市值仅为6.94亿元。

除去惨淡的业绩，泛亚环保系公司更是涉及众多官司，其中，无锡泛亚环保科技有限公司涉诉文书多达65起，包括拖欠供应商货款、金融借款纠纷等，同时无锡泛亚同样因为通过虚开增值税发票偷税漏税被税务部门处罚。

而在无锡泛亚的众多诉讼中，一起涉及房地产开发的案件格外奇葩。

裁判文书显示，2007年，泛亚与上海必成置业有限公司在连云港市合作开发房地产项目，泛亚提供土地使用权，必成公司提供资金。在必成公司将资金注入后，泛亚却迟迟未能将土地使用权转入项目公司。

法院最后认定的事实居然是，泛亚在合作项目邻近地段有个自主开发的楼盘，该楼盘为无证建设，为了能够顺利销售，泛亚将本该与必成公司合作开发项目的土地使用权编号挪用到了自主项目中。

因为这些错综复杂的诉讼，无锡泛亚环保在2017年两处物业被司法拍卖，同时在2018年9月和2019年2月15日，已经两次被法院采取强制执行措施。而“富豪”蒋泉龙，也在2018年9月被宜兴市人民法院采取限制消费措施。

家族信托金蝉脱壳

尽管所持上市公司连续亏损，蒋泉龙也成为“老赖”，但是，蒋氏家族的生活质量似乎并未受到影响。

公开资料显示，2017年，新加坡某娱乐场所在香港高等法院将蒋泉龙告上法庭，原因是2014年8月至10月期间，其在该赌场欠下1.28亿港元赌债，其中1.08亿港元迟迟未能归还，以致被诉公堂。

2018年9月，有人上传了一张8人在上海“西郊5号”饭店一顿吃掉40万元的天价账单，人均5万消费看呆网友，后被媒体曝出，上传账单者就是蒋泉龙之子蒋鑫，买单者则为来自中东国家的土豪。

蒋鑫的朋友圈有多广不得而知，但他确是hac顶级跑车俱乐部会员。

公开资料显示，hac顶级跑车俱乐部由北京恒翔永瑞贸易有限公司建立，该公司为豪车品牌科尼赛克在中国内地的独家代理商。企查查显示，恒翔永瑞大股东为已故的原唐山瑞丰钢铁集团董事长付卫东之子付嵩洋，另外，重庆力帆创始人尹明善之子尹喜地，李宁集团执行董事、李宁侄子李麒麟，均传为hac俱乐部成员。

《棱镜》通过查阅中国稀土和泛亚环保财报还发现，蒋氏家族除蒋泉龙、钱元英夫妻，以及1985出生的蒋鑫之外，还有1983年出生的长子蒋磊，而他们的资产均是以海外注册公司为主体的方式持有。

其中，中国稀土大股东为yy holdings limited，泛亚环保大股东为praise fortune limited，两家离案公司均为蒋氏家族完全持有，以5月22日收盘价计算，总共持有两家上市公司市值7.7亿港元。

《棱镜》在早先发表的《中环“围猎”内地富豪的新游戏》一文中曾提到，越来越多的内地富豪选择设立离岸家族信托，富豪们设立的理由包括：担忧儿孙辈因任性离婚而导致家族资产被分割，希望通过家族信托将资产转移给指定的受益人。出于税务规划考虑，通过信托减少资产增值或是继承时可能产生的赋税。以及把家族企业资产和债务与家族的私人财富隔离等。

中国稀土财报显示，y y holdings limited所持有的上市公司的全部股份，由yy trust受托人yyt(ptc)limited所持有，受益人为蒋泉龙配钱元英及其子旗下全资拥有公司。钱元英为yy trust的成立人。该份信托计划，至少可以追溯到2008年。

蒋泉龙已经淡出一线。

2017年9月，蒋泉龙辞任中国稀土董事会主席一职，仍留任执行董事，钱元英由董事会副主席兼行政总裁调任为董事会主席，公司实际控制人同样为钱元英。泛亚环保实控人则为其子蒋磊与蒋鑫，蒋鑫持有泛亚大股东praise fortune limited中60.07%的股份。

由于蒋氏家族多在离岸注册持股平台，关于其资产状况的信息并不完整，如同中国稀土股价的乌龙暴涨，究竟有多少财富随着家族信托计划飘到了大洋彼岸，留下一个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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